当中国电影不断创造商业大片的营销奇迹时,电影海报设计也逐渐受到重视。因为电影海报设计可以展现电影剧情和卖点,甚至直接影响票房。因此,许多制片方开始重视电影海报的市场功能,电影海报设计企业也纷纷崛起,成为投资人嗅到的市场新蓝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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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以前,还没有专门的海报设计公司,那时的海报都是由电影公司内部消化,后来,广告公司开始和电影公司结合,涌现了一批广告公司承担海报设计任务。再后来,随着电影产业的繁荣,海报的地位逐渐得到重视,很多导演、发行方、投资方也意识到,好的海报会对电影票房有提升,可以为电影加分,电影海报设计市场越来越大,但一般海报设计公司的内部存在很多问题,使得许多独立的设计师开始出来创业。
作为一名资深的电影海报设计师,赵力在这个行业经历了说不清的苦楚。首先是自己的作品没有署名权、没有版权。赵力曾去国家版权交易中心登记、注册版权,但对方称,只有小说、摄影作品可以注册,海报的版权没法注册。一般国外的电影上映后,第二天就可以在其官网买到正版海报,而中国的电影海报却可以直接从豆瓣等网站下载、打印,毫无版权可言。更郁闷的是,设计师经常遭遇侵权,很多作品出炉后,老板对外称自己是创意总监,而设计师只是“修图总监”。“我觉得应该还原事情的本质,我之前的作品署名都是把老板的名字放在第一位,不管他们参不参与设计。”赵力表示。
其次,设计师没有权利直接对接甲方客户或导演。“以前,大公司为了规避客户资源流失,不允许设计师直接见甲方和导演,甚至不惜让会计当设计总监,让司机和甲方对方案,可见内部的混乱程度和存在的问题。”赵力希望挑战行业的潜规则,让设计师直接和客户、导演对接,使行业透明化。赵力为电影《智取威虎山》设计的海报《打虎上山》获得了去年的金海报奖,这幅作品就是在导演徐克的指导下完成的。赵力表示,“我希望谈方案时能和老板一起去见客户、见导演,希望与对方正面沟通。”
再次,高科技抢了创意的风头。“《打虎上山》的第一稿其实没有那么强的震撼气质,在徐克的指导下,我用了300张照片把马和老虎一点点拼出来,结果被老板说成是3D软件制作而成,老板给出的解释是,用了3D报价可以更高。”赵力说。最令人气愤的是,赵力最后连颁奖典礼都没被允许参加,甚至连设计师的名字都没提。还有一次为《三少爷的剑》设计海报,当时已做到80%的完稿程度,老板让赵力对外宣称,说水的特效是3D流体做的,赵力很不乐意:“难道辛苦拍的照片就不能报高价吗?为什么一定要拿高科技来说事?”
最后,就连比稿也有潜规则。“在一次竞标中,我们把方案发给甲方,结果没中标,后来发现,中标作品居然是抄袭我们的作品。我们费了很多功夫,却给别人做了嫁衣。后来,我们将几个这样的抄袭团队列入黑名单,只要有他们参与竞标,我们就自动退出。”赵力感叹。
武林高手自立门户
这些苦楚深深刺激着赵力,促使他一步步走上创业之路。在广告公司、电影海报公司摸爬滚打10余年的他,结识了行业内的资深人士,即使跟大公司竞争也没有太大压力。2015年5月,他和合伙人一起创业,成立了北京庚乾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庚乾传媒”)。然而,赵力创业之初就遭遇了不少阻力。赵力打了个比方,他们就像华山派的大师兄、二师兄,自己出来单立一个新门派,华山派觉得这是叛师欺祖的行为,因此他们不被承认,他们只能在江湖上寻找机会,以自己的实力让新门派在武林中有立足之地。
赵力深知设计行业的特性,因此,他对公司的管理采用了与以前公司完全相反的模式。“设计师最不喜欢的就是朝九晚五,固定的工作时间导致设计师偷奸耍滑,因为即使到下班时间也走不了,所以不会把手头的工作提前做完,否则还得帮忙做别的工作,因此有些人就白天混日子,晚上像打了鸡血似的奋战。”赵力表示。基于这些弊端,以及海报设计行业的特性——创意产业,他认为,工作模式必须自由、灵活、有弹性,“这个行业不看过程,只看结果,设计师只要按时交稿就行,我们不要求设计师坐班,可以在家工作,有事的时候就过来开会,如果有的设计师愿意玩几天,等有了灵感之后再做也可以。”
“现在的我虽然挺累,但觉得挺开心,因为有了自己独立发展的空间,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当然,创业也不是一帆风顺:新公司成立第一年发展并不顺利,前几个月基本是赔钱,本来确定在5月至7月要签的合同,被行业的“潜规则”弄飞了。与乐视影业的合作至今让赵力记忆犹新。他们中标后跟进了几个月,但甲方的副总还签了另一家海报设计公司,赵力他们开始并不知道,做了两个月的设计,作品却被对方不明缘由地排挤出来。虽然他们的方案比别人好,但最后还是被毙掉了。
不过,也有让他愉快的经历。当时,电影《大圣归来》还没有完结,海报设计还在进行的过程中,赵力做得非常认真,质量也好,导演也认可,稿子一拿来就拍板了。“导演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一人拍板更能出好海报,中间没有太多磕磕绊绊。最怕的就是没有办法见到导演,海报设计出来后又跟导演的想法不一致,最后设计完全被推翻,所以,我们做设计之前尽量想办法见导演。”赵力表示。如果一个方案足够优秀,可能一稿就过,如果甲方有自己的意见,可以推翻再做,除了出方案时比较纠结外,一旦定稿后,整个设计制作流程就会非常快。
到今年后半年,庚乾传媒逐渐站稳了脚跟,有了诸多案例的成功,好多公司也找上门来,连明后年的工作都提上了日程。现在,由于工作量太大,赵力甚至推掉了很多单子。“很多是推荐或找上门来的,我们先要把公司的口碑打出来,质量提上去,一步一步来,先有一个稳定期,然后是发展期、上升期,必须稳扎稳打。忙不过来的客户我们就推掉,因为推掉的客户下次还可以再合作,可一旦做砸了就会遭到封杀甚至影响我们公司在整个行业的口碑,现阶段我们需要的是少而精的作品,希望明年一年公司发展成为业内前三强。”赵力表示。
融资不能轻举妄动
海报设计行业作为一个朝阳产业,也吸引了投资方的关注。但赵力觉得目前还不能轻举妄动,“我们公司还没有规模,现在很多甲方想收购我们,希望我们专门为其服务,但这样我们的主动性、控制权都没有了,我们又成了打工者。也有投资人希望一次性买断或买走70%的股份,我觉得其他行业或许还可以,但我们是做设计的,不希望被禁锢手脚,艺术是自由的,被禁锢的艺术是不可能完美的。”赵力表示。
“风险投资目前对我们来说没有太大意义,不想盲目扩大公司规模,很多公司外表好,但里子差,我觉得面子、里子要同时维护,做设计也不是钱多就行,如果设计师没有能力,投资再多也没用。也有天使投资愿意给我们投资,但需要让我们拿着自己的成功案例去全国讲课或做培训,不用再做海报设计,这对那些以赚钱为目的的人有用,对我们没用。”赵力表示。
此前,海报设计行业不被重视,也没有足够的资金进入这个行业,海报设计基本都是应付了事。而且,没有比较就不见高下,海报做得再烂也没人说什么,另外,高手还没进入海报设计这扇门。现在,一些优秀的海报设计作品把这个行业推向了新高度。“海报是电影的第一张脸,一张好的海报10年后是可以升值的,好的电影作品不会过时,好的海报也会随着电影而升值。”这也是赵力退出广告行业、进入电影海报设计行业的原因之一。
“海报设计行业正出现一个新旧交替的转变,很多综合性的大公司正在发展,而新兴的海报设计公司或工作室出道,他们求新求变,给行业注入新的血液,对电影海报设计领域的繁荣和发展起到决定性作用。”赵力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