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中国电影不能只抢银子
贾樟柯导演的纪录片《海上传奇》昨日全国公映。这部反映大上海近百年沧桑的纪录电影，延续了《24城记》口述历史和虚构并行的创作风格，通过18位相关人士的讲述，展现出一个中国近现代史上的真实上海。昨日，导演贾樟柯和演员赵涛来到成都宣传。对于历史上第一部在暑期档上映的国产纪录片，贾樟柯非常自信：“这不是一部普及历史的电影，呈现的是一个个丰富的人生经验。”
没明星就没票房?
“我们片子里可都是明星”
为了拍摄《海上传奇》，贾樟柯在两年的时间内采访了80多位相关人士，最后选择了18位最具代表性的嘉宾，由他们来讲述上海近百年的沧桑故事。这些受访嘉宾中名流荟萃，有陈丹青、侯孝贤、王童等艺术工作者，也有杜美如（杜月笙之女）、费明仪（费穆之女）、杨小佛（杨杏佛之子）、张原孙（“味精大王”张逸云后人）这样的名人之后，还有传奇劳模黄宝妹、文化名人韩寒等知名人士。对于市场上没有明星就没票房的说法，他笑称：“我们片子里可都是明星，而且是历史中真正的明星。”
影片在暑期档上映遭遇《枪王之王》等商业大片阻击，但贾樟柯非常有信心，“纪录片能进入商业院线放映，三五年也才有一次。今天是上映第一天，北京、上海、广州、成都四个城市一共排片80场。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说明中国电影市场不仅仅是抢银子，还要有面子。试想，如果市场上只有一种电影，那不是很没面子？”据悉，该片在院线放映结束后还将在上海世博园内长期放映，成为面向世界观众的展品。
18段人生传奇
“不同生命的可能性让我着迷”
《海上传奇》的片长近两小时，绝大部分是18个被访者对自身经历的讲述。要深刻理解这些名人讲述的个人回忆，需要丰富的历史知识，但贾樟柯认为，这不会对观众观影造成障碍。他说：“拍摄这部电影，我不是要去普及历史，甚至可以说，这不是一部讲述历史的电影，而是在讲述不同的人生经验。你也许不知道这些讲述者的身份、背景，不清楚他们讲述的历史背景，但你会被他们的个人回忆打动，你看到的是14岁目睹父亲被暗杀的孩子；看味精大王张逸云后人讲述家道中衰，听杨百万讲一夜暴富后失眠；看到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两名电影明星，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命运，黄宝妹成了全国劳模，而上官云珠跳楼自杀……不同生命的可能性让我着迷。在这些群像的生命经验背后你看到中国百年历史，100多年来，中国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老电影记录老上海
电影成为储存记忆的一个载体
电影中杨小佛回忆了父亲杨杏佛被军统特务暗杀的过程，烈士王孝和之女王佩民讲述父亲因参与罢工运动而被害的始末，杜美如女士诉说杜家离开上海后的窘境等等都是不曾揭露过的历史秘密。对于中国近现代史非常关注的贾樟柯曾表示，中国现代发展中遇到的很多问题都可以在历史中找寻到答案。所以他拍摄《海上传奇》的过程，实际上也是一个找寻和揭秘历史真相的过程。
纪录片还巧妙地使用了众多电影片段呈现另一种记忆方式。影片中，侯孝贤的《海上花》、安东尼奥尼的《中国》、王家卫的《阿飞正传》、谢晋的《黄宝妹》、费穆的《小城之春》、娄烨的《苏州河》等近十部电影片段穿插其中，带来了丰富的信息量。贾樟柯说，最初只想到安东尼奥尼1972年拍摄的《中国》，之后该片顾问陈丹青建议，上海除了是经济中心还是文化中心，应该表现上海文化的一面，于是在采访人物的时候尽量留意他是否跟电影有联系。贾樟柯感慨：“上海也许是有最多电影、广告、宣传片拍摄过的中国城市，那些电影成为我们储存记忆的一个载体。”
既传奇又“去传奇化”
捕捉真实的上海生活状态
纵观全片，灰沉色调贯穿始终，甚至连最后表现世博的那几个场景也是灰蒙蒙的。贾樟柯表示，《海上传奇》不是世博宣传片，他觉得那种灿烂、明艳以及绚烂多姿的场景反而是不正常的，“上海的天本来就是灰灰的，我要呈现客观存在的上海，自然、日常、没被主观渲染过的上海。”
在贾樟柯看来，想象中的城市是看不见的，他需要用平视的镜头捕捉一张张生活其中生动鲜活的面孔。于是影片形成了一种传奇与“去传奇化”的对照与交融：影片的讲述者都是历史风云人物，他们讲述的故事都称得上传奇，但影片中的公共空间部分，贾樟柯的镜头刻意捕捉着陌生的、普通的人的面孔，呈现了他们日常化生活的生动瞬间。贾樟柯坦言，这些镜头也许从叙事上讲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对于电影而言却带来了一种诗意。
女一号一句台词也无
赵涛代言沉默的大多数
众所周知，赵涛是贾樟柯的御用女一号，在这部《海上传奇》中也不例外。不过观片后很多观众却表示，贯穿始终的赵涛在片中“走来走去”却有点游离于影片，令人费解。
对此，赵涛笑言，这是她第一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演什么的电影，没剧本，没台词，没名字，“导演打电话把我叫到上海，就是叫我在片场走来走去，没有剧本，没有方向也没有想象，很困惑和盲目。”
贾樟柯则将赵涛这一角色形容为该片的“精灵”，“这次难得有机会展示上海的公共空间，而空间需要有人才有感情，类似于一个模特……其实在这个城市，在这个年代，还有很多平凡的老百姓没有机会去述说、没有机会去讲述，赵涛里面一句台词都没有，她代言了沉默的大多数。”
本报记者 卫昕 摄影 朱大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