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烈》打造硬派警匪片
余男演的女杀手没有规则，只有冲动
《西风烈》剧照
高群书
“段奕宏像圆润的汉白玉，倪大红就是像山上风吹日晒好多年的石头，张立是一块顽石，吴京则是河床里被水冲来冲去的小石块。” ——导演高群书《西风烈》还未上映，试片之后已在小圈子内引发舌战。喜欢的人称之为“年度最牛逼的国产片，没有之一”，无法消受“从头干到尾”的则觉得影片问题多多。对于一部硬派警匪类型片，在电影中出现的那些生猛符号，导演高群书如何定义呢？请看他向南都记者讲述的“纯爷们的词典”。
杀手和警察战到最后为何双双流泪？突如其来的马群怎么解释？类型片难道真的只要动作无需剧情？硬汉电影可以忽视女观众感受？面对这些疑问，高群书仍然不改微博(http://t.sina.com.cn)上“膘客老高”嬉笑怒骂的本色，时而大言不惭地放话“这部片子就是给最没有文化的人和最有文化的人看的”，时而把毛泽东语录挂在嘴边作为佐证。
南都记者简芳 实习生 陈淑妹
纯爷们词典
“枪”定义：枪杆子里头出政权。
高群书很喜欢枪，十二三岁的时候就用链条自己做枪，找火柴头作为引爆，要么打打麻雀儿，要么一群男孩子大战，从不玩欺负小姑娘的把戏，“火药里有时候放小石子，但小石子容易打伤人。”他最中意的枪是“沙漠之鹰”，CS里威力最大的手枪，然后就是《敢死队》(The Expendables)压轴大戏中出现过的榴弹炮，“那个挺厉害的，有一天在电影里一定要用一下那个。”
《西风烈》里，警察和杀手都有枪，警察用64和54的标配，杀手的选择范围大得多，所以吴镇宇的配枪是意大利产的M 9，在一众硬汉中最为豪华。不过高群书个人还是觉得没有high够，“说老实话这次枪战没拍过瘾，这个片子不是靠枪战取胜，这是开个头，接下来要拍一系列，拍他个《东风破》，哈哈！”
“炸药”定义：火爆，瞬间闪现。
“爷们的电影里一定要有炸药。枪、炸药，都是必要的。”高群书不太喜欢拳脚打的场面，如果有一天自己拍拳戏，只可能是古龙武侠里“愤怒的拳头”。
除了自制手枪，高群书小时候也玩炸药，“一硫二硝三木炭”的方子至今牢记在心，整点硝酸钾加木炭就可以炮制火药。七十年代备战搞三线工程挖山洞，亲戚从工程队里带回来“棒药”，高群书都会偷偷拿来三两个绑在一起，通过雷管引爆，然后用自制的炸药炸鱼或者捣蛋，有一回干脆趁着星期日学校没人，把一寸厚的乒乓球案子给炸塌了。
至于现在出现在《西风烈》中的爆炸场面，高群书说全部都源自早年经验，并不用花太多脑细胞设计，“像打穿楼梯，我们动作指导告诉我，那就是美国特种部队的训练项目”。
“酷刑”定义：是残暴、欺凌的、以大欺小、不对等的。
《风声》中大打酷刑牌，《西风烈》中又对夏雨用了很多酷刑，高群书这会儿竟然说：我真不喜欢酷刑，反而觉得这是很女性的东西，只有借助了社会权利的人才能实施酷刑，酷刑太阴了。可酷刑为何会在硬汉电影一再出现？高群书认为，虽然酷刑不爷们，但爷们要经过酷刑，从过了肉体痛苦这一关，才能达到灵魂的征服，这是必经的过程，“为什么孟子说要‘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革命就是要触及肉体，触及灵魂。”
“大漠”定义：硬汉的舞台。
高群书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一见城市里密集的人群就头大，在他心目中，硬汉是孤独的，必须靠自己，凡是借助了权利、体制等后续力量的男人都不够“硬汉”，“我喜欢莱昂内镜头下的硬汉，像《西部往事》那样，吹着口琴，一个人征战各种势力。”
此次《西风烈》把背景选在荒漠，除了剧情需要，他也是有意要把硬汉们放入绝地险境当中，“一般的通信手段都无效了，天际之间只剩下几个孤独的人影，这几个人才可以放弃整个世界，专心致志地厮杀，大家都孤立无援，只能借助自身，你的智慧，手中的武器，还有这块什么都摸不着的荒漠。”
在敦煌拍摄天气寒冷，趁着中午有太阳的时候高群书会躲到两个山丘之间，窝在沟里向阳的地方小憩，“那里没有风，但是可以听到风声，你会感觉自然是活的，不是死的。躺在阳光下，真是突然有点伤感，”老高突然意识到自己露出了文艺男中年的本色，马上又加了一句，“尤其是我们去到沟里头拉屎的时候，那真是非常奇妙的。”
“吉普”定义：一种武器，是栖身之地，是房子，是硬汉的壳。
高群书说，提到吉普车，他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就是“速度”，而拍这部戏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词也是速度，“吉普车嗖嗖嗖，跑起来嗖嗖嗖，上床嗖嗖嗖，拍起来肯定也是嗖嗖嗖，这是一种速度、锐利。”
“崔健”定义：硬汉、思想者，硬汉的灵魂。
高群书其实跟崔健不熟，虽然他2000年拍《命案十三宗》的时候就找到了崔健，这次又让《红旗下的蛋》在大漠上响起。在他看来，枪、炸药、吉普都只是硬汉的范儿，崔健才是硬汉的灵魂。“他写的每首都是诗，”在高群书心里，崔健具有强烈的符号意义，“他是个呐喊者，鲁迅的一本文集也叫《呐喊》，不管硬汉再孤独，再闷，他一定有心理活动，这种心理活动的代言人就是崔健，你可以不说，人物都不说，但崔健在说。”
“粗口”定义：有生活感，硬汉说话必须不精致、讲究。
“每部片子里都有香烟和粗口，但粗口不是主要的硬汉元素。”早在《西风烈》的预告片出来，不少网友就发现，这么短的片段里已经出现了粗口！高群书则认为，硬汉必须不是很精致、讲究的，“生活中有很多粗口，粗口是顺带的，不是特别强调的”。不过在后期剪辑中，考虑到粗口对青少年的影响，倪大红的两段粗口戏还是删掉了。
“女人”定义：制造事端的人，也是拯救男人的人。
“很多事都是因女人起的，你说人间红尘多少事，大到国家，下到家庭，百分之多少都是因为女人？”因为《西风烈》女人的戏份少，高群书多少背了点“不重视女性”的罪名，他觉得自己这回真是冤大了，影片的故事都是因杨采妮而起，“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厉害的是女人啊！”至于在硬汉的电影里女性的出场次数相对没那么频繁，那是因为女性处于被保护者的地位，“战争让女人走开，拳击场上会有女人吗？”
“石头”定义：每个硬汉都有石头的个性。
在敦煌的戈壁滩上，每块石头都特别像陨石，从颜色到质感都像是从天上下来的，在人间呆了几千年、几万年没人触摸。所以在《西风烈》中，除了赋予“豹子”、“羊倌”、“藏獒”以及“牦牛”这四大名捕动物性，高群书还给了他们每个人一种石头的个性：段奕宏像圆润的汉白玉，倪大红就是像山上风吹日晒好多年的石头，张立是一块顽石，吴京则是河床里被水冲来冲去的小石块。
回应质疑
高群书坚决否认“山寨好莱坞说”
类型：只有动作没有剧情？“给最没有文化的人和最有文化的人看”
《西风烈》是对国产类型片的一次勇敢尝试，这一点目前已经达成共识，但效果如何见仁见智。尤其是片中密集的打斗场面，让不少观众喘不过气，甚至觉得“这部戏只有动作没有剧情，这个人为什么打的，完全没有动机。”对此老高表示情绪稳定，“说实话，我觉得这部片子是给最没有文化的人和最有文化的人看的。最没有文化的人不用关心那些问题，看完就好了。最有文化人能看到人的成长，片子的社会性。”
比如最后那场炸空城的戏，据高群书解释，吴镇宇当时绝非乱炸一气，“他所用的所有手段都是毛泽东的游击战术，他自己说了，你们都没注意，他是在缅北的游击队里当雇佣兵，东南亚一带都很喜欢毛泽东的战术，十六字方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毛主席还有一句话：乱是乱了敌人，锻炼了群众。他是想把敌人搞乱了套，趁机把夏雨夺走，他的目标不是杀警察。”至于那些“天降奇马”，高群书解释说本来拍了老白蛋家有马的铺垫，后来剪掉了，“那个地方的马场太多了，就像在华北平原上割麦子一样。”
高群书坦承，《千钧·一发》之后有点受伤，转投动作片本想做一些不那么动脑筋的戏，但写起剧本来还是无法完全做到，“这是一部B级类商业片的路子，有点像爆米花电影，不费脑子，但本性使然，所以里头有一些无伤大雅的黑色幽默。”比如“你们全家都是领导”，“杀手已经过时了，”以及在火中被烧毁的大楼等等。
剧情：吴镇宇和段奕宏哭得莫名其妙？“不是致敬吴宇森，他们是为自己流泪”
最后一场决战，吴镇宇饰演的杀手与警察段奕宏双双落泪，很有吴宇森《喋血双雄》的味道，但之前并无明显情节交代，显得有些突兀。高群书说，这段并不是吴宇森电影中男人惺惺相惜的英雄情结，两人都是为了自己流泪，“他(吴镇宇)那时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为自由而战，不是为段奕宏流泪，也不是为了死去的人流泪，他是百感交集。段奕宏最后也流泪了，因为两个人面对现实都百感交集。理想主义者面对现实是痛苦的，总是碰得头破血流。杀手麦高和豹子都为自己划了一道杠，建立了人生和职业的规则，哪怕牺牲也愿意恪守。但在现实中，原则受到剧烈碰撞和无情嘲弄，(麦高)最后被人一枪干掉了。”
还有之前帐房里死去的一对男女，很多观众也觉得一头雾水。在高群书的设置里，他们两人代表了吴镇宇的理想状态，“他(吴镇宇)说，这些地方我都去过，但我去杀人，人家是去享受的。那俩人到这荒漠里生活多牛逼啊，愿意做爱就做爱，愿意念诗就念诗，这是他人生向往的境界。”而余男毫无征兆地冲进去杀了两人，撕碎的正是他的向往，“余男就是那个在《甜蜜蜜》里杀死曾志伟的街头小混混，她没有规则，只有冲动。”
历史：更让人怀念《千钧·一发》？“明天开始，每年一部”
试映之后，《时尚先生》的主编钭江明马上在微博上呼唤膘客老高，称“看完《西风烈》俺想跟你吵架，我要《千钧·一发》那个老高。”不少观众随后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但也不必过分伤怀，因为从明天开始，每年一部，他将陆续推出十部千万成本以内的小片，“我们已经策划了，就是社会问题剧，比《千钧·一发》还要好，有点像黑泽明那些片。这种片子用时短，一个多月就拍完了。我一直说我是两条腿走路，一要拍点大片，为电影事业做点贡献。再一个，我还是想踏踏实实拍点小片。”